那年花开

早上9点,电话铃声丧心病狂的响起,我的电话铃声是[该死的温柔]中的一段,可是对我这习惯于三更入眠,日过三杆才醒来的夜归者来说,这时候的电话铃声确实不太温柔,我“草”的叫了一声,拿过电话,一看是徒弟打来的。

  “咩事呀,代喽(什么事,老大)”。我没好气的问道。小弟声音有点慌张,说:“哥,我前段时间搞了个妞”!妈蛋,搞了就搞了,这还要向我汇报,我心里狂草他,嘴里还是淫荡的非常贱的问:“怎么样,奶子大不大?下面够不够紧?”电话那边开始支支吾吾:“不是,哥,那个,我把她肚子搞大了,我怕,想打掉,想问你唐人街有什么医院可以做流产的手术。”“你他妈的混蛋!”我彻底被激怒了,包括刚才被吵醒的愤怒,全部爆发了出来,我把他从上到下,从里到外的骂了遍,最后问,你他么的怎么不用套,现在搞出这么大事。他带着哭腔,说他已经用了套了,只是偶尔安全期不用,结果就中弹了!他说他还年轻,不想那么早有孩子,要打掉!我非常严肃的问他,女孩呢,同意么?他说,女孩一样也很怕,也不想这么早要,毕竟都是太年轻。我叹了口气,就把怎么做流产手术的过程,一一告诉了他,并且告诉他,刚开始就拿掉是很小的手术,不用担心身体,但是心理的创伤就要他们自己慢慢去治疗了!小弟转忧为喜,叫到:“谢谢代喽,话说,哥,你怎么知道这么多?好像很有经验,你是不是搞大过不少女孩啊,哈哈!”

  我一时语塞,我不会告诉他,曾经我带过个女孩去动过流产手术!

  她是在我结束5年的科罗拉多州生活后,去维及利亚州的一家小店认识的。小店处于81号公路附近的一个小镇上,风景优美,对于我这个刚从情伤恢复过来的人来说,确实是非常适宜的。至于为何受了情伤,大家看过我写的那篇,便可知道。

  小餐馆里只有6人工作,老板夫妻俩,寿司吧是我,厨房一个师傅,前台两个小妹,她就是其中一个,且叫她婉儿。婉儿20岁上下,脸上稚气未脱,调皮十分,很讨人喜欢,特别是我,那时的我还是十分年轻的,也是二十出头。另个服务员跟厨房师傅是夫妻,所以,我跟婉儿比较有话题聊。老板夫妻十分和蔼,工资开的也比较高,我跟婉儿,还有那对夫妻就在这小店工作了很久,我大概做了一年多。在这期间,我的确喜欢上了婉儿,而婉儿视乎是把我当成大哥,我在qq里向她表白过,她倒没感觉尴尬,嬉皮笑脸对我说 NO FEEL.只想要我这样一个大哥,因为只身一人在美国,而我的关照在她看来只是享受着大哥的呵护!我痛恨女孩子只说“没感觉”这三字,包括以前在大学追女孩时候,视乎她们都喜欢用“没感觉”来打发掉男生的表白。我也痛恨做女孩的知心哥哥,或者所谓的蓝颜之类,总有看的到却吃不到的鸡肋感,可是不知道为何,可能我的样子比较适合当知心大哥吧,似乎我追过的女孩都是说希望有我这样一个大哥,人生如此吧。

  一年多后,我离开了这小店,也带着遗憾离开了婉儿。婉儿在我离开时候眼红,伤心,毕竟在一起这么久,都是有感情的。相信很多做餐馆的朋友都跟我有一样感觉,离开了一家餐馆,就好像离开了过去的自己,而到一家新的餐馆,又认识新的朋友,开始新的生活,旧有的餐馆认识的同事,朋友,也逐渐因为新的生活开始而慢慢忘却,成为生命中的路人甲。或者这辈子就不会再见到。婉儿也一样成为我的路人甲,渐渐对她的情感也平淡,随着时间慢慢忘记,即使qq上看到她挂着,也很少聊几句。如果不是因为她打我电话,我不会把她记在心里。

  那天,我很突然的接到她的电话,电话号码是换了个新的。我很高兴她打电话给我,就跟她拉了起家常,她说着说着,就出现了哭腔,我有点慌乱,问她怎么了?她终于哭了出来说,哥,我怀孕了,他却找不到了。我连忙问她怎么回事,她一边呜咽着,一边告诉了我她的事,原来她找到了一个让她有feel的男人,跟她在同家餐馆做,做着做着就做上床了,那家伙上了她不久后就辞工不干了,离开了,就把电话号码全换了。美国几千上万家餐馆,电话号码一换,再找到他的机会几乎等于零,除非运气好,在纽约唐人街的路上碰到,我到目前碰到以前的工友的机率是零。她说,她不想生出来的孩子没有爹,而且只身在美,休息下来生孩子等于就是没了生活的经费,现在唯一做的就是把孩子拿点。我必须说我不是个好人,其实在听她说经过的时候,我脑袋里冒出的是报复的快感,活该,你自己挑的,当初又不要我。真的太没眼光了,现在惹祸关我屁事。

  我问她,那怎么办,要告诉你朋友,闺蜜的,叫她们帮忙么?婉儿哭着说,不敢告诉她们,怕这事传到家里乡下,丢了父母的脸,毕竟农村对这个还是很有偏见的!她接着说,因为她知道我对她好,而且在美国跟我算是最亲近的了,想求我跟她一起把这次困难解决掉。我确实受不住女孩子的哭泣。想想的确一人离家在外,靠的只能是朋友了!在别人最困难的时候帮上一忙,也是我这样义字当头的年轻人必须做的。于是,我答应了。

  再见到婉儿是在4月底的一天,春雨细密,我们的脸上都没有再见到故友的喜悦,取而代之的是如天空般的乌云密布!我喜爱春天的细雨,因为在这样的天气里,喝杯咖啡,躺在床上看本书是再好不过的享受,温暖而踏实,我也讨厌春天的细雨,这总会让我凭添一份无名的忧伤!而这次在这样气氛里再次见到婉儿,确实是我最最难过的。

  婉儿看过去比以前成熟许多,脸上不再有活泼天真的无邪,也许经历过的事情真可以把人重新打造一翻。我带着婉儿找了一家妇产科诊所,在诊所里她确诊怀孕了,已经6周,护士用不屑的眼光看着她说,要还是不要?婉儿一时说不出来,哭了起来,我告诉护士,我是她男友,因为我们还没打算好结婚,思想还没准备好,所以打算流掉。护士带我们见了医生,医生说给你们一周时间考虑,别这么急下决定。我坚持的说,真的没法养这孩子,还是拿掉的好!医生看婉儿哭成泪人,签下了转介流产诊所的医生的药方。美国不可以随便流产的,必须到有执照的专门的流产诊所。医生告诉我们,6周胎儿还是非常小,手术很简单,也是非常小的手术,预约下过去做吧,注意休息,下次别这样了!对我来说,这句话就好像决定一个人生死一样冲击着我的神经,我有点受不住,接过药方,逃命一样冲出妇产科诊所。虽然还不可以称作人,可是一样也有了心跳,结束这个心跳实在太过残忍。

  回到我住的宿舍,我让婉儿先住我这里,我打电话问了个要好的朋友,他的老婆因为不小心流产了,我问他打胎后要注意什么!我朋友也是把我臭骂了一顿,告诉我这么不小心,在女孩拿掉胎儿后,马上给她喝桂圆红枣水补气,而流产后的修养就要像做月子一样认真对待,可以说是小月子,不然身体会垮掉。我连忙上网查了如何做月子,看来未来一段时间我要服侍婉儿了。我打电话跟老板辞了工,老板被我搞的莫名其妙,做的好好的就不干了,我很直接说,有事,明天过去拿行李。在美国干餐馆累是累,好处是,餐馆多,换工作就像换家店吃饭一样简单,艺高人胆大,不怕没饭吃。

  到了流产诊所后,婉儿的手紧紧抓着我,冰凉而无力。我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她,只能说,很快就好!医生把她带进去问了几个问题后就让她跟我在外面等他准备,若大的诊所,安静而阴沉,除了柜台几个护士在忙,基本就没有其他病人。我的毛孔在这气氛下都有点竖了起来,实在太阴深了。

  到了婉儿进去了,她回头看了看我,我用力的点了点头。她安静的跟医生进去房间里了,我在接待室安静的等待,时间好像过的特别,特别的慢,这辈子过的最慢的一次了,我听着自己的呼吸声,轻轻的数着数。20分钟过去了,婉儿还没出来,我坐不住了,跑去柜台问护士,不是说几分钟就搞定么?护士告诉我不要紧张,手术很顺利,几分钟就做完了,因为用了麻醉,所以病人还在睡。我安心了下来,继续等待。

  半个小时后,护士过来告诉我,病人醒了,还不能太动,你进去帮她穿好裤子,衣服吧,我连忙进到那小房间里,她躺在一张妇科专用的椅子上,裤子还没穿上,下身还有一点的血丝,脸色惨白,牙齿咬着嘴唇,眼角挂着泪珠面无表情的看着我。我连忙过去帮她穿好裤子,穿上衣服,她无力的靠着我,说,我感觉到它被吸走了。说完,泪水又下来了。我实在不忍看着她,用手擦去她的眼泪。安慰着说,过去了过去了,没事了,没事了。心中何尝不是一样难受。

  带她回到家里,我开始当起月嫂,google给我制定了一份月子里每天要做的菜谱,我按部就班,也算趁机当做休息下吧。几天后,婉儿的脸色终于红润,人也开朗了很多,有说有笑,夸我做菜好吃。我也为自己能照顾到一个人而高兴,我们聊天的时候都尽量回避堕胎这话题,太过沉重,我们伤不起!

  写到这里,大家也许会想,你们在一起吧,可是并没有。我说过我不是个好人,我对妻子要求高,像婉儿这样,虽然我愿意临时照顾她,可是我对这事始终是耿耿于怀的,我做不到心胸坦荡,也不想让自己以后把这事拉出来重提。婉儿也知道她跟我是没有未来,虽然我在她最危难的时候帮助过她,她只会当我恩人一样感激,却不是以身相许!两周后,她身体恢复如初,告别了我,继续她的人生旅程,而我也继续我的故事!

  多年来,我跟她相互帮助相互支持,真的像亲人一样,我开店,她出钱出力帮我,而她现在也刚刚生了第二个漂亮宝宝,还有一个深爱她的丈夫,这在我看在是最好不过的了,我将跟她共同保守这个秘密,一直到永远,这次我通过她的同意,把故事讲出来跟大家分享,目的就是想告诉大家,一个人出国打拼,在异国他乡无依无靠,一定要自己保重好身体,美国是很现实的社会,病倒了等于就是被淘汰,无助的感觉不要等事情发生后才会体会到,做爱请戴上海盗龟牌避孕套,别因为一时快乐,害了自己,害了人!
夏天很快就过去了。

  科罗拉多的秋天是美丽的。一场缠绵的秋雨之后,青葱翠绿的草地上,点缀了许多金黄的落叶,再看那苍茫辽远的群山,早已五彩缤纷灿烂辉煌。婉茹和吴莉的付出没有白费,下岗的烦恼再也没有打扰她们。感恩节过后,赵家和钱家的自助餐馆开张了,午餐七块九晚餐九块九,幼童免费老人八折。他们很节俭,几乎凡事都亲力亲为,忙起来连孩子们也要帮忙。杰瑞有时会在周末订外卖,尤其是他儿子回家的时候。婉茹或吴莉总是亲自送过去,如果店里不太忙的话,两位太太会一起去,在杰瑞家呆上个把小时,然后满面春风地回来。赵博士和钱博士都懂得,和老板搞好关系,不仅理所应当而且绝对必要。小店的生意越来越红火,到圣诞节的时候,他们不得不请了两个老墨帮工。

  现在,赵家和钱家真的离主流社会不远了。